文/夏梓浠

楔子

六年前。

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，他已經習慣了在經過那個櫥窗時停留一會兒。而那個櫥窗裏，永遠擺著一個SD娃娃，也許是因為價格太貴無人問津，所以一直都擺在那。他當然可以買下來，可是那是不屬於男孩子的東西。很精致的娃娃，亞麻色的及肩直發，白皙的肌膚，大而迷人的紫色的眸子，粉嫩的櫻唇，一襲米色的針織上衣，蕾絲的千層公主裙，白色的短靴。SD娃娃都做得很像真人，這個娃娃也一樣，煥發出人才有的活力，紫色的眸子似乎還會說話。他沒有直接買下這個娃娃，而是把整個公主店都買了下來，每天都會到店裏看那個娃娃，可是沒有想過要把它帶回家。只是把娃娃放進一個水晶制成的櫃子裏，鎖起來不出售，讓它永遠都屬於他一個人的。

他向往常一樣來到店裏。商店外，一個身影慢慢走進那個櫥窗，開始他沒有太在意，那個娃娃本來就很受歡迎，會有很多想買又買不起的女生隔著玻璃櫥窗垂涎這個娃娃。一只白皙纖長的手輕輕地落在玻璃櫥窗上，隔著玻璃，像是在愛撫那個娃娃。他轉過頭，時間在這一瞬靜止了一般，他漆黑深邃的眸子凝住，微微一怔。櫥窗外，少女無論是從相貌還是神色都像極了櫥窗裏的娃娃，同樣亞麻色的頭發，同樣白皙的肌膚，同樣大而迷人的眸子……甚至連衣著都一模一樣，就如同是放大版的SD娃娃，她的眼神，飄忽不定，又可以確定是在看櫥窗裏被鎖上的娃娃，像是憐惜，像是喜歡。他不覺移動步子走進櫥窗，她似乎是感覺到了，微微擡頭，目光移到他身上，漆黑的碎發，漆黑深邃的眸子，高挺的鼻梁，薄薄的嘴唇。他剛想開口說什麽，她的笑卻打斷了，她嘴角輕輕揚起，勾起迷人的淺笑，櫻唇微啟，發出幾個音節：“漆夜。”聲音淡淡的，卻穿透玻璃櫥窗敲擊著他的聽覺神經——漆夜，就是他的名字，尹漆夜。他不禁有些驚疑，回過神時，她已經沒了蹤影。在當天晚上，那個SD娃娃也不知所蹤。

——你知道嗎？我的出現，就是讓你喜歡上我，對我迷戀，我消失，然後，再次出現在你面前。

⒈

他像一個上司在命令她，而她，順從地像個奴役，而眼神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，對話就像給一個機械下達命令一樣。

“知道你的任務是什麽嗎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如果完成了任務，我就會把你最想要的東西還給你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絕對不可以愛上他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知道不完成任務的後果嗎？”

“是。”

——你知道嗎？機器人，是沒有心的，所以，怎麽會喜歡你呢？

某商品發布會的展示中心。

“現在給大家展示的，是我們公司最新研發的機器娃娃，由修博士設計研發。本產品為高科技產品，機器人首創使用SD的造型，酷似真人，而且一改往日機器人的手動遙控，全電腦智能化，它能自己思考，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，那麽，請它登場！”主持人熟練地介紹著商品。

在眾人的不可置信和猜疑中，燈光忽然暗了下來，主持人原本站的地方空空地，突然又從地下緩緩升起一個人影，燈光只照在她一個人的身上，亞麻色的頭發，紫色的眸子，精致的五官，可愛的公主泡泡裙襯托出可愛靈秀。最神奇的是，少女手中抱著的SD娃娃，簡直就是她的縮小版，同樣絕美的相貌。

如果不是主持人的事先介紹，又有多少人可以判定她是什麽？也許會以為是SD娃娃的放大版吧。她卻只是一個機械娃娃，也許會成為某個有錢人家的保姆或是什麽吧。

尹漆夜就坐在電視機前的沙發上，觀看著這次的商品發布會，他的身邊的桌子上，是這次發布會的邀請函，作為嘉賓被邀請的尹氏企業少董，竟然無故缺席，明天的頭版頭條可能又要是尹氏了吧。漆黑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屑。雖然爸媽已經說過很多次，讓自己收斂一些，可是要怎麽收斂？這次商品發布會的舉辦是和尹氏一直關系對立的企業，也是尹氏最大的敵人，而尹氏抵抗的策略，居然是讓他和葉氏企業的千金——葉琳聯姻。嘴角勾起不滿和不屑的弧度，很可笑是不是？可是，偏偏沒有能力反對，除非，他有喜歡的人。從小，除了葉琳他就沒有接近過的女生，和葉琳接觸也不過是在一些商業舞會上一起跳一支舞而已，不然就是尹、葉兩家一年一次的小聚上被逼坐在一起，很客氣地說幾句話而已。偏偏葉琳就成就成就自己的未婚妻，兩年後成年就必須完婚的那種未婚妻。

眼睛裏映入熟悉的面孔，亞麻色的頭發，紫色的眸子……少女在舞臺上隨著音樂的節奏起舞，而她跳的舞蹈是現在很流行的機械舞，她的肢體就好像是機器人的，在本色發揮一樣的表演，眼神空靈得有些讓人害怕，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娃娃。

尹漆夜開始莫名地心悸，是她？六年前，那個娃娃，還是那個櫥窗前的少女？一定是她！是個機械娃娃嗎？主持人開始進行對這個機器人進行拍賣，他的心有些痛，為什麽竟然是機器人，他找了她那麽久……竟然是這個答案？雖然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覺得不可思議。尹漆夜拿出手機，按下幾個鍵後，把手機放在耳邊：“把她買下來，無論花多少錢……”深邃的眸子盯著屏幕上的少女，應該說，是機械娃娃吧，心口開始絞痛。

——你知道嗎？無論你是誰，我都不會放棄。

⒉

當她再次出現在他面前，他有些不知所措起來，往日冰冷的面孔開始出現孩子般的氣息。她揚起可愛的笑容：“尹少爺好，我是浠兒。請問您有什麽吩咐呢？”浠兒像一般的下人一樣稱呼他，而不是像六年前一樣叫他“漆夜”，他的眼神開始黯然，是不是她？還是和那個SD娃娃一樣，是相貌一樣，她是個機器人，那麽六年前的她，又是誰？管家和仆人被尹漆夜臨時支走，他只想和她兩個人，他想知道，是不是因為有外人所以才會這樣……

“尹少爺，以後浠兒是稱呼您少爺還是主人？”浠兒依然沒有要改口的意思。

“你告訴我！”尹漆夜走過去雙手握住她的肩，把她轉過自己那邊，迫使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眼睛裏而不是落在地面。“你究竟是不是六年前櫥窗前的女生！？”他的眼神有些咄咄逼人，他不可以讓她再和自己擦肩而過，即使，即使她不是人類……

浠兒懵懂地眨眨眼，疑惑地看著有些激動的尹漆夜。“尹少爺？”

“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，不是這麽叫我的。”尹漆夜眼神有些黯然，雙手無力地從她的肩上劃落。

“哦，這樣啊~”浠兒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：“那個，是因為場合不對啊……”

“你，什麽意思？”像是看到了一絲希望，尹漆夜的眼睛裏閃過希翼。

“這個……”浠兒向後推了幾步，眼神漸漸暗淡下來，緩緩伸出一只手，像是想觸碰什麽……

尹漆夜的腦海裏飛快閃過六年前看到少女的情景——

一只白皙纖長的手輕輕地落在玻璃櫥窗上，隔著玻璃，像是在愛撫那個娃娃……

不覺像六年前一樣移動腳步，走到她面前。

浠兒緩緩地擡起頭：“漆夜。”

和上次不同的是，尹漆夜伸出手把浠兒摟在懷裏，浠兒有些怔，卻很順從地被他摟著。“這次我不會放你走了。”聲音堅定而執著，像一句誓言。

“……”浠兒閉上眼聽著他的心跳。

——你果然，再次被我吸引。接近你，只是，我的任務。

⒊

浠兒的出現讓整個學校都為之震驚，一個是因為她的長相，和SD一樣的相貌，還有一個原因，就是因為她的身份，她現在的身份，是尹漆夜的女朋友。

浠兒在學校和尹漆夜是一個班，所以總是形影不離，更讓人不解的是，為什麽她不是機器人？雖然在電視上和現場看到的那個機器人說得很真，可是你見過哪個機器人居然可以自己思考？吃飯？喝水？都不用充電的嗎？怎麽沒有看見過浠兒停止“工作”呢？不過奇怪的是，在沒有光的地方，浠兒總是被尹漆夜過分地護著，難道她是靠光作為能量的嗎？

“漆夜！”尹漆夜所在的班級前，葉琳聞訊趕到。

“叫我尹漆夜。”聲音不大，語氣卻很強硬，不容質疑的命令。

“漆……尹漆夜。可是，為什麽？為什麽有女朋友了呢？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嗎？”葉琳委屈地嘟著嘴，目光停在尹漆夜深邃的眸子上。

“我們的訂婚只是一個儀式，而且我有女朋友需要和你說嗎？”尹漆夜淡淡的解釋，把身邊的浠兒摟進懷裏。

“你不是……”葉琳看著被尹漆夜摟進懷裏的浠兒，不禁驚疑起來，雖然在那天她沒有去現場，可是那個機器人她是有看見的，而浠兒不就是嗎？難道漆夜不知道她是機器人嗎？不，漆夜是知道的，是漆夜把她買回來的吧，那麽，為什麽？難道漆夜寧願和一個機器人在一起都不願意和自己在一起嗎？“你不是那個機器人嗎？”

全班沸騰，雖然每個人都心知肚明，可是尹漆夜可不是好惹的，他說浠兒是人就是人，他說浠兒是他的女朋友那麽就一定是，葉琳居然敢當著他的面說浠兒是機器人，不愧是未婚妻，當然，這個未婚妻的頭銜很有可能因為這一句話而……

尹漆夜沒有想象中的激烈反映，只是眼神有些暗，然後在浠兒額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，擡起頭對葉琳說：“如果再被我聽到有人說浠兒是機器人，那麽無論是誰，都別想再呆在這個學校。”

葉琳抿住唇轉身奪門而去。

同學們也悻悻地回到了座位，如果不是葉琳的話，也許馬上就會被開除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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